文/劉曉雪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宋代大儒張載（世稱橫渠先生）的這四句話，是中國思想史上有名的“橫渠四句”，激勵了一代又一代追求高遠的中國人。

被梁漱溟譽為“千年國粹，一代儒宗”的馬一浮，對張載的“橫渠四句”有精辟的解說。

那是在戰火紛飛的1938年。這一年，55歲的馬一浮接受竺可楨“三顧茅廬”恭聘，前往已西遷到泰和縣的浙江大學任教。

馬一浮在講學之初便拈出“橫渠四句”教育學子們立志。他說自己講學的宗旨便是要使大家有“仁以為己任”觀念。馬一浮的解釋結合了孟子的“四端說”。

孟子主張人人皆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馬一浮說“仁民愛物”即是“為天地立心”。

在日軍侵華、山河破碎、生民流離的艱難時世，馬一浮提出“圣人吉兇與民同患，未有眾人皆憂而己能獨樂，眾人皆危而己能獨安者。”萬物一體，應該如孔子所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學者立志，合下便當有如此氣象，此乃是“為生民立命”也。“理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在圣不增，在凡不減。但因人為氣習所拘蔽，不得理會，便成衰絕。其實‘人皆可以為堯舜’。”

在馬一浮的解說里，“橫渠四句”有所立、有所為，為天地萬物、人間萬民樹立價值方向。他“希望豎起脊梁，猛著精采，依此立志，方能堂堂地做一個人，須知人人有此責任，人人具此力量，切莫自己諉卻，自己菲薄。此便是‘仁以為己任’的榜樣，亦即是今日講學的宗旨。”倡導師生不能被短暫的人生所局限，而要為子孫后代，朝向太平的理想不斷努力進取。不僅要掃除社會上彌漫的悲觀情緒，更在勉勵國人振作精神，主動承擔起民族與國家的責任。

在浙江大學西遷泰和辦學的歲月，竺可楨、馬一浮等一代知識分子將以天下為己任的遠大追求貢獻到服務社會的實際行動中。

1938年6月26日，在泰和舉辦的浙大西遷首屆畢業生典禮上，竺可楨校長勉勵同學們“不求地位之高，不謀報酬之厚，不憚地方的遼遠和困苦，凡是吾人分內所應該做的事就得去做。”

浙大師生飲水思源，不忘造福泰和人民，以自身掌握的學問助推地方發展。他們幫助泰和修筑了防洪大堤，讓附近居民得以免遭水災；創辦了澄江學校，讓農村兒童接受了較好的教育；協助開辟了沙村墾殖場，讓難民們生活有所依靠。浙江大學成為當時西遷辦學中教學秩序和教學質量堅持得最好的一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