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璐雪濤

到新干三湖采風是沖著張恨水來的，他是著名的鴛鴦蝴蝶派章回小說大作家，因為一部《北雁南飛》而讓三湖古鎮名聲大噪，從此與三湖血肉相連，密不可分。

其實三湖本身就是著名的橘鄉，“三湖紅橘”曾經聞名遐邇，有“大紅袍”之美譽。“園林霜桔景色幽，瓊枝疊疊露華稠”“芳林不斷清江曲，倒影入江江水綠”。在三湖的地界上，田地里種的是柑橘樹，家家戶戶門口還是柑橘樹，舉目四望依然是片片橘林，這里是柑橘的樂園，是紅與綠交相輝映的世界。20世紀80年代初期，我曾經在三湖中學讀了兩年高中，其情其景歷歷在目，每到九、十月份，四周紅彤彤的一片，像燈籠，更像大紅袍。

三湖又是著名的通商口岸。三湖古鎮瀕臨贛江，關山易阻，水路暢通；千百年來的貨物運輸總是仰仗于水路，水路一直優越于陸路；明清時候，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這里匯集，十里八鄉的特產在這里交易，遠近聞名的山貨在這里周轉，碼頭繽紛，人跡如潮，口岸沸揚，貨積如山，五花八門，五顏六色，行行業業云集在這里，場面十分繁榮，人稱“小南京”。

正因為商業繁榮，貨源通達，所以早在清咸豐三年時，三湖鎮就已經設立了厘金局，是當時江西三大厘金卡之一，另外兩處便是吉安的神崗山和九江的湖口。三湖厘金卡就是對往來的貨物征稅，隊伍強悍，裝備精良。20世紀二三十年代，張恨水的父親就是在這里從事征稅工作。如此說來，我與張恨水的父親算是同行，都是從事稅務工作的。

張恨水小時從南昌來父親這里玩耍，并在靠近袁河的硯洲一帶讀私塾，且有兩三年之久，樂不思蜀也。這少年張恨水也真是聰穎絕頂，才氣超人，深得私塾老師蕭先生的喜愛。在三湖居家讀書的日子里，張恨水遇到了終生難忘的兩個人，一個就是蕭老先生。這位蕭老先生滿腹經綸，思想開明，對學生采取開放教育，除了灌輸四書五經外，并鼓勵學生涉獵一些稗官野史等課外知識，如《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西廂記》等書籍，這為張恨水日后著作等身奠定了堅實的寫作基礎。

另一個就是蕭老先生的女兒蕭姑娘，也就是《北雁南飛》中化名姚春華的女主人公。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姑娘長得水靈靈的，性情溫婉，才貌雙全。由于硯洲私塾與三湖厘卡有十幾華里地，所以張恨水與其他同學不同，吃住都在私塾里。成績優秀的他，自然受到蕭先生的器重，在同學中也是少年翹楚，刮目相看。時間一長，這姑娘自然對相貌英俊、才華出眾的張恨水心生愛意，而張恨水也自然對冰雪聰明，如出水芙蓉般的蕭姑娘十分鐘情。兩人情竇初開，情意綿綿，讓張恨水的讀書生活增添了無窮樂趣。

可是，好景不長，由于張恨水隨父親遷移，他在三湖的私塾生涯也自然結束了。張恨水舍不得常對自己高看一眼的恩師，更舍不得兩情相悅的初戀情人。然而，流水深深恨，關山疊疊情，一聲笛響，一帆北去，帶走了張恨水的無限依戀，也帶走了初戀情人的心。

后來，張恨水將這段往事寫成章回小說《北雁南飛》，書中既有對少年主人公李小秋和姚春華的傳奇愛情進行了纏綿而凄婉的描寫，還對當時三湖鎮的風土人情和自然風貌進行了濃墨重彩的渲染。從此，張恨水與三湖的情緣不是一個“分”字了得，而是與三湖根深蒂固地融合在一起了。正因為這樣，張恨水就成了三湖人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話題；也正因為這樣，張恨水就成了三湖古鎮的文化象征；也正因為這樣，文人們來三湖尋找張恨水的腳印接踵而來，像身邊的贛江和袁河水一樣源源不斷。

站在硯洲大堤上，徘徊在袁河渡口，凝望蔥郁的香樟樹，我們仔細地搜尋那混雜在高樓林立的古祠堂，還有那院子里的參天大樹，以及那橘樹林中的悠悠古寺，一切卻是大相徑庭。

我們是帶著朝圣的心情來的，尋找大作家的足跡，可眼前早已物是人非。故人已經走遠，但是一部《北雁南飛》就是張恨水在三湖的最好印證，張恨水的故事已經深深地鐫刻在人們的心中。

“尤其是新淦縣的三湖鎮一帶，風景幽絕，是一個令人留念的地方。”這是張恨水筆下念念不忘的文字。怪不得三湖的美女勝似荷花仙子，勝似月中嫦娥，這紅似胭脂白如雪，是贛江與袁河日夜滋潤的結果，或許是那綠意盎然的橘林細心呵護的回報。